使徒行传导言
作者序
有一段时期,许有关新约的注释书不断上巿,以致于任何胆敢提笔写书的作者,都要三思:值得再出一本书吗?写作本书,若以“巿场对系列丛书,仍有殷切的需求”为理由似乎不够充份,因为旧版丁道尔新约注释丛书中,使徒行传的作者 E. M. Blaiklock 教授,本身就是杰出的古典文学学者。那么,重写本书的理由为何?主要有几个:
第一,Blaiklock 教授很谨慎的把自己局限于写出一本“历史性的注释书”,意即他专以希腊、罗马时期为历史背景,来描写、注释使徒行传。他的注释书自问世后,一般人研究的角度已侧重在强调使徒行传的神学价值。因此,有人觉得某些论述需要从这个角度来着眼。近代学术界对路加所写二卷书信的研究,F. Bovon 有很杰出的论述出版,书名为“神学家──路加”(Luc le theologien)。
不过,有关历史方面的问题,不能因为全照着神学角度而被忽视。因此引出重新研究的动机,这是第二个理由。就在 Blaiklock 教授的著作出版前不久,E. Haenchen 教授以德文出版了另一本注释书,他以丰富的资料,详尽的描写路加,使路加看起来,不像严谨的历史学者,倒像一位历史小说作家。 Haenchen 的著作,当然需要很谨慎的采用与评估,为此,本书若在某些方面显得争论过度,或是太侧重历史性的探讨,那是因为到此为止,就注释家而言(R. P. C. Hanson 为显著的例外),几乎没有能和 Haenchen 观点认同的。Hanson 对使徒行传的历史性,存着不当的怀疑论点;笔者在本书中对此一直保持批判的态度。虽然如此,也许该强调的是,他的著作在神学界中仍属杰出,再次燃起了研究使徒行传的热潮。
虽然有人盼望能提供一些解经的参考价值,但为了符合丛书的既定目标,本书仍以注释为主。本书原则为适应广大的读者群而写,不过我也为了对神学生有使用价值而努力。因此,Haenchen 的注译出版后,一些有关使徒行传的论述陆续问世;我把这方面的参考数据列入,这是 Haenchen 一书的参考书目所没有的。
在此,我要向本丛书的总编辑 Leon Morris 博士,以及 C. J. Henmer 博士对原稿提供的宝贵的建议,表示我满怀的感谢。我也要感谢 T. Clark 小姐和 P. Henderson 女士缮打此书。
本书写于爱伯大学,就是兰塞爵士(Sir W. Ramsay)当年教导其高足布鲁斯教授(F. F. Bruce)之地。笔者深受此二位杰出的使徒行传注释家影响。谨以此书献给布鲁斯教授。对其多方面的协助及鼓励,笔者深表谢意。
马歇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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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言
{\Section:TopicID=102}Ⅰ 使徒行传的目的
读者从一本书能得多少帮助,对书的评价如何,全在乎他所存的期望为何。这些期望,一方面是根据作者声明的目的,一方面则出于读者本身的假设。
一般读者多半认为使徒行传是初期教会的历史,读它可以知道教会初设立时的情形。不错,他必然找得到史实,符合这个期望。这段历史是耶稣升天,结束祂在地上的工作(路二十四50~53)开始,同时强调祂将藉教会继续工作。在描述了圣灵的浇灌使门徒得着装备之后,它接着记载一连串令人兴奋的事:耶路撒冷教会的设立,福音广传至犹大与撒玛利亚,再快速地由叙利亚的安提阿延展至小亚西亚、马其顿及希腊。最后,保罗到达罗马,代表福音传至古代世界的中心。本书的记述相当详尽。绚烂多姿、戏剧化的场面,穿插着率直的报导,舞台的中心则是劲道十足的人物。作者极具才华,能捕捉古代生活的形形色色;他领我们从穷乡僻壤的路司得,到学术中心的雅典;又让我们与独具风格的人物接触,包括犹太人、希腊人、贵族、奴隶。这本书是“一个兴味无止的故事,由一位说故事的高手娓娓道来。”1
我们不知不觉已由故事的叙述,注意到作者的风格,看出这部历史是一篇精心杰作。古代读者一读开头对提阿非罗的献词,就知道它是一部文学作品,那是古代书信特有的文体。路加的文笔与风格,是新约圣经中的佼佼者;由此可见,他也许是众作者中,最清楚知道,读者将是受过教育的,因此他乃是要写一部文学作品,不是单单写一些小册子,给教会内缺乏文学修养与兴趣的人使用。
如果路加写的是历史,而刻意用文学的手法来描述,那么接下来的问题自然是:他为什么要这样作?他为什么要写初期教会的故事?这个题材显然并不是一般基督徒作者会选择的。据我们所知,使徒行传是第一世纪这一类作品的唯一模板,其它信徒写书信、福音书,只有路加写初期教会历史。他究竟是受什么驱使?关于这一点,众说纷纭,见仁见智,最合理的答案可能是综合性的看法,而不是一个片面的回答。
在这里必须先申明两点。第一,路加文笔的特征,就是采用旧约希腊版本(七十士译本)的风格。路加曾以别的风格来写作(路一1~4),因此本书的笔法是刻意采用的。可能他觉得自己在记录一部神圣的历史,所记述的史事,是经上预言的应验;因此,这些事迹与圣经过去所记的相同,都是神成就的工作。他未必宣称自己所写的是圣经,但他的心底认为初期教会的事迹,是神作为的延续,与旧约圣经所记的性质类同。
第二,使徒行传是两册全书的第二册,第一册是路加福音2。可惜我们现有的新约圣经次序,教人以为使徒行传是独立的一本书。其实,古代作者习于把一部作品分成几个段落(称为“书”),每个段落都另作简短的导言。与路加同时代的约瑟夫,写了一本犹太人的护教书,分成两部,第二部份这样开头:“我最敬重的以巴弗提,我在本书第一册中,已经说明本民族的古远渊源……又向马尼托,查里门等人的言论,提出挑战。现在我要继续向攻击我们的作者还击。”(约瑟夫 AP 二1),这段摘录有趣之处,在于与路加作品的导言极为相似(徒一1起)。然而我们现在的要点,是藉此证明使徒行传和路加福音,是一部作品的两段。因此,若单问使徒行传的目的,而不理会路加福音—使徒行传这一部书的目的,起步就错了。自会引到错误的终点。
所以,我们该问的是,路加福音—使徒行传整体的目的是什么。但若要集中心思在使徒行传上,所该问的则是,为什么路加不像其它福音书作者,单写一本福音书就够了,却要多加一册?
这问题可能的答案之一,就是路加想写广义的基督徒起源。马可在他的福音书中开头说:“神的儿子,耶稣基督福音的起头”,他“是说明,耶稣的工作,从受浸到复活,是福音的起源和根基。路加不单收集了耶稣的史事,还加上初期教会的故事,以这二者作为教会史实的根基。他解释福音怎样开始,怎样传遍地中海世界,从耶路撒冷直到罗马。他在使徒行传开头就说,第一册是“论到耶稣开头一切所行所教训的”,那么,很自然第二册就论到“耶稣继续所行所教训的”了3。因此,这两卷书包括了福音的起头,耶稣的工作所成就的救恩,和初期教会如何广传救恩。从这个基本的看法,可以发展出几种理论。
首先,恩尼克(W. C. van Unnik)在一篇重要的文章里强调说,使徒行传是福音书的印证4。他说路加在福音书中陈述耶稣救赎的活动,证实其真实性;然后在使徒行传中述说教会怎样宣扬、证实这救恩。耶稣在地上的时候,地域有限,时间也短促;使徒行传的作用,就是要显明,祂所成就的救恩已经在更多的人,更广的地域,更长的时期中实现了。因此,路加福音—使徒行传是一本布道性作品,向读者宣扬救恩。同样,欧尼尔(J. C. O~neill)也认定使徒行传主要的目的是布道,他特别指明,作者心目中的读者,是罗马的有识之士5。这样的推论有其独到之处,但因两卷书中有不少篇幅似乎是以更广的读者群为对象,因此这种说法不免有欠公允。
第二,使徒行传有一个重点,是要说明福音对犹太人以及外邦人同样有意义。路加证明的方法之一,是宣称初期教会所发生的事,正合乎经上的预言。他的用心乃是要陈明,不但耶稣来到世上是预言的应验,教会的兴起、福音传给外邦人,也是旧约预言与耶稣应许的应验(参路廿二47;徒一4以下、20,二16~21,三24,十43,十三40以下、47,十五15~18,廿八25~28)6。
第三,路加主要的心意固然是阐明救恩7,但到底他的读者是否以非信徒为主,就大可商榷。现在,我们必须慎重地考究,路加在本书引言中陈明他的目的为何8。他特别声明本书是写给“提阿非罗”;根据路加福音一1~4,最合理的解说,提阿非罗已经是位信徒,他可以作为路加读者的代表。路加清楚说明,他的目的是要按次序把提阿非罗所学的真道陈述出来,好坚固他的信心。当时可能有不信的人在游说提阿非罗,说他信仰的根基不过是“一则巧妙的神话”而已。路加的答辩,是把基督教向他从头阐述,根据“传道的人从起初亲眼看见,又传给我们的”(路一2)。若说福音书提供了耶稣事奉的史实,使徒行传就是要证实且传扬耶稣是基督,并肯定了福音书所记的事实;福音一传出去,圣灵就叫真道产生效用,带领听的人经历救恩。从这角度来看,使徒行传的目的是在记载基督徒信仰的起源,为要坚固信心,叫人深知其根基稳固。当然,存这个目的而写的书,必会有布道的用意,但两书的范畴超越了纯粹布道性的题材。
若以这种观点看路加福音─使徒行传,则使徒行传主要的目的,是为基督徒提供政治护教之说,便很难成立了。过去有人曾争论说,使徒行传的目的,是证明信徒的政治罪名不符事实,因为查究过的罗马官员,都同意信徒并无违反罗马帝国的律例。更有人说使徒行传是写给保罗在尼罗王面前答辩之用。这种看法显然太牵强了。无可否认,路加写作这两卷书的确有护教的动机,使徒行传尤其如此;但这毕竟是次要的目的,他的主旨乃是为信徒提供历史的根基。
这两卷书的主要目的,也不大可能是驳斥异端,或强调某种神学。曾有人说,路加的用意在驳斥诺斯底派异端9,不过,书中显然没有公开提及任何形式的诺斯底派异端,也没有护教的说辞,足证此说并不成立10。又有人说,路加的目的,是要巩固保罗的身份,对抗教会中毁谤他的人11。但这祇可说是附带的目的而已。路加最重要的用意,是要指出这个由犹太人和外邦人组成的教会,是犹太教的延续。这一点可算是路加主旨的精要,还有一个极重要的看法,认为路加乃是想要解释主再来的问题,因为教会一直等待主必快再来,而事实上并未实现,因而产生了问题。路加写这书,为要提供新的神学观点,以圣灵降临和教会的使命,填补迟延再来之前的时期12。主张这个观点的人,并没有说明路加的这个目的是存心刻意的,还是一种下意识的动机,以致影响他作品的架构。不过无论如何,若以为路加写作的主要因由是主迟延其再来,就似乎不大可能;若以为这是全书架构潜意识的决定性因素,也似乎并不成立13。若路加的神学展望主要基于主再来之迟延的观点,会导致曲解使徒行传。
1 Edwards, p.9 这书是使徒行传导论著作中,最生动的一本。
2 我和极大多数学者一样,同意路加福音与使徒行传同出一作者手笔。
3 MarshalI,Luke,p. 87 n.2.
4 Van Unnik, pp. 340-373; originally as 'The "Book of Acts" the Confirmation of the Gospel', Nov. T 4, 1960, pp.26-59.
5 O~Neill, p.176.
6 Dupont, pp. 393-419; Bovon, E!tudes, pp.343-345.
7 Marshall, Luke, pp.88-94; Bovon, pp.255-284.
8 福音书的序言也许意为整个作品的序言,Marshall Commentary p.39.
9 C. H. Talbert, Luke and the Gnostics (Nashville, 1966).
10 Van Unnik, pp.402-409; originally as 'Die AposteIgeschichte und die Ha/resien', ZNW 58, 1967, pp.240-246.
11 E. TrocmC, Le ~Livre des Actes~et l~histoire, (Paris, 1957); A. J. MattilI, Jr, 'The Purpose of Acts : Schneckenburger Reconsidered', AHG, pp.108-122.
12 Conzelmann, Theology.
13 MarshaIl, Luke, pp.77-79, 84-88.
Ⅱ 使徒行传的神学
我们虽然肯定了路加写的是基督教初期的历史记叙,又否定了他是为了强调某一项神学观点而写,但我们也必须研究使徒行传所表达的神学立场。当然,路加认为这段史实有神学意义,又从他的笔下发挥了其要点。这种说法,并不等于说他另创神学架构,重新解释历史。
一 神的计划在历史中延续
使徒行传的史事,是接续旧约所记神大能的作为,又接续耶稣的工作。在现代流行的神学术语中,这个特征称为“救恩历史”。这名辞在这里的意思,就是将耶稣生平与初期教会的发展,视为神自己的作为彰显在历史中。基督徒信仰所指向的神,是在历史舞台上彰显的救主。上述的观点,与“存在派”观点互相对抗;存在派认为,信仰基本上与历史事实无关14。这主义宣称,当初基督教的信息根本就是“存在式”的,救恩的宣扬并没有历史的支撑,也不要求听者信从。他们认为,路加把这“信息”转变为论耶稣的历史报导,使耶稣的故事纳入神在历史中一贯的活动规格;将原本“历史的结束”,变成了“历史的中段”15。这种解说谬解了事实的明证。所谓脱离历史“存在式”的信息从未出现过。路加所提供的救恩历史,正是原本基督教的界说。“救恩历史性”与“存在性”的对立,只会产生虚构的对垒。事实上,因着神作为的史实,人应以“存在式”的反应对神委身顺服。离开了这些历史事实,信仰就没有根基可言。这并不是说,基督教信仰是相信某些事件,或者必须证明某些事件是真的,是神的手所为,人才能相信。这乃是说,若否定这些事件为史实,信仰就根本没有根据了。“基督若没有复活,你们的信便是徒然,你们仍在罪里。”(林前十五17)
这个重点令我们注意几方面。第一,使徒行传所记载的事件,是出于神的旨意和计划。耶稣的受死复活,就是最明显的例子──是按“神的定旨先见”(二23)。教会生活中的各样事件,也是如此。因此,以教会受攻击为例,这乃是与神所预言基督会受攻击一事相同(四27~29)。
接着,第二方面,教会的生长也是圣经的应检。旧约的预言决定了教会历史的进程──圣灵浇灌、救恩广传(二17~21),对外邦人的使命(十三47),外邦人纳入教会中(十五16~18),以及犹太人整体拒绝福音(廿八25~27)。
第三,教会生活在关键性的阶段中,有神的指引。有时圣灵指示教会该怎样做(十三2,十五28,十六6);有时天使对宣教士说话(五19,八26,廿七23);也有先知传递信息(十一28,二十11);有几次,主自己向祂的仆人显现(十八9,廿三11)。
第四,奉耶稣的名所行的神迹奇事,显出神的大能(三16,十四3)。因此,基督教的宣教工作,可以说是神亲自执行的(十五4)。
14 参阅 Cullmann, Salavation in History (London 1967) 论及两种观点的比较,及支持以救恩历史看整个新约的立场。
15 Conzelmann, Theology (pp.9-17) 。这思想已在 R. Bultmmann, Theology of the NT. II (London, 1955) pp.116-118 中论及。
二 使命与讯息
使徒行传是一本论差传的书。一8可以作为全书的总纲:“在耶路撒冷、犹太全地,和撒玛利亚,直到地极,作我的见证。”基督教会的目的,就是为耶稣作见证。这使命一方面可说是十二门徒独特的责任,因为他们常与耶稣同在,又看见祂从死里复活(一21以下),所以特别足以向以色列人作见证。可是,这任务却决不限于十二门徒,许多信徒都分担传福音的工作。
至于门徒所宣扬的信息,在书中藉一系列的公开讲道阐明了。广泛来说,内容集中在主耶稣被犹太人定罪受死后,神叫祂从死里复活,祂是犹太人的弥赛亚与救主,也是救恩的根源。透过祂,罪得着赦免,圣灵的恩赐临到教会。耶稣如何成为救主,使徒行传中并没有清楚说明;书中没有把祂的死与人如何得救清楚接连起来(除了二十28以外),似乎较侧重于祂从死里复活,被父神高升之后,就获得权柄赐下救恩,在教会中运行大能。因此,使徒行传所传讲的信息中心,是耶稣的复活与尊荣16。
救恩所带来的祝福,总括而言,就是赦罪与得着圣灵。后者表现在经历上,就是喜乐,和属灵的能力。使徒行传甚少提及保罗所说与主合一的经历,让人觉得,路加的信仰,没有保罗那样神秘化。不过,说得正确一点,路加和保罗所描绘的信徒基本经历是相同的,不过词汇不同而已。使徒行传中,祈祷、异象、灵恩的经历如方言、预言等,占很重要的地位,表示书中确实注重真切深邃与神相交的质量。
使徒行传记叙的干线,是这信息的传播。故事的开始,记载耶稣在地上的一撮跟随者,在耶路撒冷集会;然后描述他们怎样得着圣灵,在其冲击之下成为耶稣的见证,信徒不断增加。前几章,陈述耶路撒冷信徒的增长和组织。从第六章起,视野开始扩大。不少祭司也信了主,同时信徒的见证进入了耶路撒冷犹太人的各个会堂。逼迫来了,信徒从耶路撒冷走避,信息就传至犹太地的边界。后来又踏出决定性的一步──有些撒玛利亚人信了主,甚至一位古实的旅客也相信了。到了第九章,作者已经可以说“犹太、加利利、撒玛利亚各处的教会”了。而撒玛利亚的列入,是迈向非十足犹太人中重要的第一步。不久,接连发生的事件,使教会确实知道,神呼召他们将福音传给非犹太人。起初,接触点是那些已经在犹太人会堂中敬拜神的外邦人,但不多时,其它外邦人也被主的道吸引了。安提阿教会坚固之后,往外邦传福音成了既定的策略;有计划、有组织的宣教工作就此成形。若说彼得是初期耶路撒冷教会的主脑人物,引导教会从雏型到体认外邦人也需要福音的地步,那么,保罗就是安提阿差传发展的领航者了。使徒行传后半段主要是记述,保罗与其同工怎样在小亚西亚与希腊建立教会。因此,到了第二十章,福音已经遍传于地中海东岸地区,甚至保罗认为他在那一区的工作已经完成了。但是,第二十章之后,全书还有约四分之一。这一段记载,保罗结束行程,回到耶路撒冷,在那儿被诬告逮捕;其中几次记述他在法庭官员面前受审询,他如何向犹太人、罗马人为自己申诉辩护,力申自己清白,罗马当权者也证实他无罪。最后,有相当的篇幅,描写他往罗马的旅程。广义来说,这段记载的目的,是说明福音如何借着保罗这个人,带到了罗马。但使徒行传似乎除了记叙宣教扩展的历史之外,还有其它用意。我们必须查究书中还有没有其它神学因素。
16 路加并没有忽略耶稣受死代赎的重要性,不过他没有刻意强调。Marshall, Luke, 169-175.
三 在敌对中推进
使徒行传十分关注与福音传播对抗的势力。“我们进入神的国,必须经历许多艰难。”(十四22)。路加知道,主耶稣曾行在重重敌对中,直到被定罪、杀害,同样,神的道在传播之中,也必然遭遇敌对势力。从五旬节开始,使徒就被人嘲讽;接着公会千方百计禁止他们宣扬耶稣。第一个殉道者司提反之死,成了急转直下的高潮,逼迫的浪潮就此成为狂涛。一心想讨好群众的犹太王,把雅各杀了;若非神迹出现,彼得也势必遭同样命运。宣教士到了罗马人世界,也处处遭敌对。通常是由反对传福音给外邦人的犹太人发动的,但有许多次犹太人设法得着异教徒的支持,以暴力对付宣教士。这样,宣教士就面临官府的审查。官府的态度矛盾不一,有时他们愿意主持公道,指责兴风作浪的滋事分子。但有时他们并非维护宣教士,乃俨然以大公无私、事不关己的执法者自居,判定宣教士的活动,并没有违背罗马的法律与习俗。
最佳范例就是保罗了。路加用相当篇幅记载他被拘禁的事,正表示他对这主题的重视。路加清楚陈明保罗并没有违反罗马法律,罗马官员所以不释放他,只是为了例行公事的手续而已。不过,这段记载也暗示,罗马官员处理此事,并非没有可责之处。一旦官府想讨好犹太人,又想从被告收贿赂,信徒就休想有公正的待遇了,可见路加深深体会,在现实生活里,艰苦是无可幸免的。不管使徒多么无辜,仍可能承受屈枉。
犹太人控告保罗的罪名,是他玷污圣殿;更大的罪,则是他四处散播犹太教的异端。第一项指控(这不过是捉拿他的借口)遭到否定;事实上,保罗乃是一个遵奉律法敬拜神的犹太人。对第二项指控的辩护,说明保罗仍然依照旧约规定的方式敬拜事奉神;他依旧持守法利赛人的信念。换言之,基督教是真正的犹太教。这一个要点占了很多篇幅,但犹太人分明不接受,只是有些法利赛人稍表同情。在此路加只能再把苦涩的现实真相陈明;犹太人拒绝基督徒的看法,不认为基督教是犹太教的成全。同时,路加想藉这个事件指出,从罗马角度来看,基督教乃是犹太教合法的发展,因此自当在罗马帝国内享有权利,成为被接纳的宗教之一。犹太人和基督徒之间的争执,是神学性的,在罗马法律的审理范围之外。
在这样的敌对之下,有两件重要的事出现。第一,使徒蒙召是要忠心站稳,在患难中坚忍到底。有人禁止他们讲道,他们坚定地拒绝照办。不错,他们不得不离开禁止他们讲道的地方,但只要有机会,他们就继续传福音。传福音的命令并没有叫他们死守在不受欢迎的地方,乃是要他们在忠心作见证之后,继续到其它地方去(路九5)。保罗受审,却带出另一特色;法庭成为他作见证的场合;他的用心重在传扬福音,过于为自己申辩(路廿一12~15)。于是敌对的场合成了传福音的机会。彼得和司提反受审的场面,也是如此。
第二个现象,就是虽然逼迫重重,神的话却不住得胜、前进。在逼迫中,神的手护卫着祂的宣道者;祂并没有叫他们不遇见患难,但不时的在敌人面前荫庇他们。路加在这方面也照实报导。雅各死了,彼得却蒙拯救,继续作战;保罗经历多重风险,平安地由耶路撒冷到达罗马。神的目标一经宣明,不管敌对的势力多大,都必成全,使徒行传是神的道凯旋进展的记录。
四 外邦人纳入神的子民
使徒行传反映出初期教会对向外邦差传的根据争执不下。虽然福音书中记载,耶稣的大使命是要门徒往普天下去传福音,但最初教会的成员都是犹太人,福音工作也只是在犹太人中间。路加的记载与一种流行的说法相反,他记载五旬节那天在场的人,除了归化犹太教的人以外,没有提到其它外邦人(二10)。可是不到几年,教会发现自己开始向撒玛利亚人,未受割礼的虔诚人传福音,最后终于传给异教的外邦人。路加认为这个进程是神所计划、所预言的。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出于教会着意的计划,教会反而要认同这个事实。
教会的兴起,是不是产生了一个与犹太教完全不同的簇新教会,这是问题的核心。最初的信徒既是犹太人,他们很自然会照犹太人的习俗生活──替孩子行割礼、守摩西的律法等等;当他们对律法有不同的解说,正如耶稣自己对律法某方面也相当变通。至于归化犹太教的人,虽然信了基督教,生活方式仍像犹太人。当时,基督教可说是成全了犹太教;弥赛亚已经来临,更新了祂的子民。
这个简易的假设遭到两项疑难:一方面,事实证明犹太领袖和大多数人民不肯接受耶稣为弥赛亚。因此,若想把基督教的信息──耶稣为弥赛亚,套入犹太教,而说基督教不过是第一世纪犹太教的演化,这个假设不能成立。事实上,初期教会时代的犹太教早已远离真道了。司提反公开批判他们,指控他们不守摩西的律法,圣殿的敬拜也不为神所悦纳。犹太领袖被这批判激怒,敌意强烈,不足为奇。可能连教会人士也未必全部能接受司提反的见解呢。无论如何,犹太教官方反对基督教会,以它为异端,是日益明显的事实了。
另一方面,还有外邦人加入教会的疑难。这一点不但强化了犹太教对教会的敌对,甚至也激起教会内部的强烈疑问:到底教会的性质是什么?教会的生活形态又应如何?对于路加的教会观点,有许多不同的论点。有人觉得路加认为教会主要是个犹太组织,是神的子民,成员是犹太人;因为不肯悔改的犹太人把自己割绝了,信主的外邦人才得以加入17。另一个看法则认为,路加把教会视作神招聚的新以色列人,其中有犹太人,有外邦人;他所记述的,就是教会怎样逐渐脱离犹太教的过程18。事实上路加的观点可能在这两个极端之间,我们觉得,路加强调教会的犹太本源,和它生根于旧约预言的事实;不过,他也表明教会是神的子民,由信主的犹太人和外邦人组成;犹太人可以从其中体验到犹太教的成全,外邦人却不必变成犹太人。
可是,这一点在实际上怎样才行得通呢?问题有两方面:第一,犹太基督徒怎能与(不守摩西律法的)外邦人往来,而不招致不洁之罪?第二,外邦人单单接受耶稣为弥赛亚,就可以与神有真正的关系了吗?他们不必接受犹太人的律法,包括守割礼吗?路加十分肯定外邦人不必守割礼。但对犹太基督徒来说,这种看法令他们的良心十分挣扎。后来巴勒斯坦甚至有一班严守律法的犹太基督徒,多年来与其它教会隔绝。
路加记载这问题早年怎样得着解决。因为神的灵浇灌在外邦人身上,于是彼得能接受他们为神的子民,与他们一同吃饭。他所见的异象告诉他,洁净与不洁净食物的分野不再存在了。不过,其它犹太信徒接受彼得观点的速度如何,就很难说了(甚至彼得自己也未能一直持守呢)。当耶路撒冷教会与安提阿的代表会见,商议这件事的时候,大会同意的要点,就是外邦人不需要守割礼。可是,他们要求外邦信徒禁吃献过祭给偶像的食物,以及不照犹太方法宰屠牲的肉类,和持守犹太人对性行为的标准,为的是避免与犹太信徒产生隔阂。这些条件,与犹太会堂中敬虔的归附者所共守的规条相关。唯一真正的困难是关于肉的规定,而这一条可能只适用于与犹太人共餐之时。这样一来,严守律法的犹太人也可以认同向外邦人传福音的使命。这些规条维持多久,我们不得而知。在耶路撒冷,大概会严格执行,尤其是因为当时奋锐党的势力庞大,力争保存犹太民族文化的特色。保罗在犹太人中间时,是一个严守律法的人,但是他强烈维护良心的自由观。不过耶路撒冷的规条似乎没有通行多久,也没有传播多远,而且很可能不再执行了。启示录二14、20再提及这类规条时,关乎肉类的这一条规定已不动声色地消失了。
路加一方面记载外邦人得着接纳,一方面记载犹太人越来越抗拒福音。保罗的习惯是从当地的会堂开始工作,我们所得的印象是,等到犹太人拒绝福音之后,他才转向外邦人(徒十三46)。也许可以这样说,他先让犹太人有听福音的机会,随后才展开向外邦人的工作19。保罗知道传福音“先是犹太人,后是希利尼人”(罗一16)。犹太人一旦拒绝福音,就被拒于神子民之外,宣教士以跺下脚上的尘埃为象征,并转向外邦人20。使徒行传十三46所说的,在全书的高潮廿八25~28,重新刻意地加以强调。不过,有一点使徒行传并没有提及,就是神对耶路撒冷的审判;这却是福音书的一项重点(路十三34,十九41~44,廿一20~24,廿三28~31)。在福音书中,耶路撒冷代表主被弃绝的地方,祂在那里复活,圣灵在那里降临,教会从那里开始工作。在使徒行传中,不再是耶路撒冷,乃是形式化的犹太教,因不肯接受福音而被定罪。
17 Jervell, pp.41-74.
18 O~Neill. 参看 Wilson 的讨论;及 Bovon pp.342-361.
19 Jervell pp.60f. 他在此极力贬低十三46的份量。不过,至低限度他坚持外邦人的使命,不是完全因为犹太人拒绝福音而发动的,这一点他是对的。
20 也许罗十一13、14所说的动机适用于此。
五 教会生活和组织
路加留意提供了一幅教会生活与敬拜的画面,显然是想为当时的教会作指引和模范。从使徒行传头几章的总纲里(二42~47;四32~37),我们所见的是一幅小组活动的图画,他们聚集为要教导、相交、祷告、擘饼。加入教会的方式,是借着洗礼。
路加特别强调圣灵在教会生活中的重要性。圣灵是每一个信徒共有的,是喜乐和能力的来源;信徒领袖特别被圣灵充满,好承当各种职责。圣灵引导教会挑选领袖,指示传道的活动,以致有人称使徒行传为“圣灵行传”21。
起初,教会的领导落在耶路撒冷的使徒和长老身上,耶路撒冷教会在与其它后起教会的关系中,地位也很重要。地方教会有自己的长老,先知和教师占独特的一席,其中有些驻居于当地,有些却巡回各处。至于这些人是怎样选派的,路加几乎没有提及,我们只能下结论说,他认为这方面并不重要。不过,我们得知另一位使徒如何被选任出来代替犹大,以及七位执事如何被推选出来协助使徒。我们也约略知道安提阿教会怎样差派宣教士,以及保罗怎样在各地教会设立长老。这些事例足以告诉我们,路加看重被选召之人的属灵品质,和在选派聚会中圣灵的引导。
此外,我们也得知宣道工作进行的状况。团队事奉的原则从开头就奠定了;大部份宣教士是两人以上同行;彼得和腓利(八至十章)是其中的例外。路加描述的方式,令不少读者以为保罗和其同工只是“旅行布道”,但若细心研究这些记载,就知道其实保罗在一些人口稠密的城市,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。到底路加是否彻底了解保罗的工作原则,我们不清楚;不过,至少他证实了保罗的旅程并不是走马看花式的。
路加记载了好几篇讲道,作为传福音的例子,另外有一篇保罗对信徒领袖论职责的讲章(二十17~35)。这些宣道讲章,以及信徒在犹太人和罗马官府前受审的辩辞,各具特色,用意在示范福音,对不同的人种──犹太人、希腊人、知识分子、非知识分子等,应各用不同的方式传讲。路加是以这些讲章为模板,提供给读者作为传福音之用,这样的推断也不无道理。这一类资料,令人将使徒行传列为“教导性”经卷。赫肯(Haenchen,103~110页)用这个名词时,似乎多少带有贬抑的意味,但其实以它来形容使徒行传,可以表达受尊重之意,十分合适。路加写这书原是要当日的信徒知道什么是教会,并知道怎样继续依从初期设立的模式生活。
路加的故事完全架构在两个信徒领袖──彼得和保罗──的事工上。两人之间有不少有趣的对比;此外,我们也可以找到耶稣与保罗两人事工的对比线索。有些学者对于这样的对比甚有创见,鞭辟入里,甚至可能流于过份22。不过,全面性来看,这样的看法颇有道理,表示路加看出教会的生活和宣教士,都是以主在地上的生活为范本。
21 J. H. E. Hull, The Holy Spirit in the Acts of the Apostles (London, 1968); F. F. Bruce, 'The Holy Spirit in the Acts of the Apostles, Interpretation 27, 1973, pp.166-183.
22 M. D. Goulder, Type and History in Acts (London, 1964); W. Radl, Paulus und Jesus im lukanischen Doppelwerk (Bern and Frankfurt, l975).
Ⅲ 使徒行传的历史性
前一段已经谈到,使徒行传行文中显然有一些神学思想。因此越来越多学者对它的历史价值存疑23。十九世纪杜平根(Tu/bingen)批评学派的人,认为使徒行传是后来的作品,为的是粉饰彼得和保罗之间的冲突;他们声称,这个冲突在初期教会中影响甚大。使徒行传所描述的,是一幅和洽共处的画面,把冲突的真相一笔掩盖24。到了该世纪末,蓝赛(Sir William Ramsay)的研究贬抑了这派论调,重新奠定路加作品的重要历史地位25。蓝赛为这一点的辩解,超过了当代的人能接受的程度;而他对路加历史准确性的某些立论,也缺乏确凿的证据。廿世纪初,另一本英美学者对使徒行传的重要作品──基督教起源(The Beginnings of Christianity)观点基本上与蓝赛相同,不过表达较为中肯。这本书的作者来自不同的学派,对于路加绝没有盲目推崇的用心;反之,他们用学术标准来衡量路加的作品,而大致上都承认使徒行传是相当有价值的历史作品。二次大战后的解经家布鲁斯(F. F. Bruce)及韦廉士(C. S. C. Williams)都赞同这个评语。
与此同时,另一强有力的反对看法逐渐成形。德国的狄比流(M. Dibelius)用形式批判的方法来看使徒行传,他写了一系列文章,对其历史价值存疑。后来编纂批判的发展,强调新约作者的角色,是创作性的神学家,将所得到的传统文献随意编纂。孔瑟曼(H. Conzelmann)于一九五四年出版的路加神学研究,虽然主要讨论福音书,但他带给读者们的印象,就是路加主要是个神学家,谈不上是历史家。两年后,赫肯的“使徒行传注释”巨著第一版面世。若有人觉得布特曼(R. bultmann)对新约的看法,代表了最极端的历史怀疑派,对此书势必大大讶异。赫肯的方法是对使徒行传的每一细节,都问“路加在此到底有何用心?”他发觉自己可以将使徒行传的大部份解释为,路加并没有任何文献的依据,他运用零星的流传说法,把初期教会写成榜样的模式。结果,路加的历史准确性荡然无存;他的记叙被视作毫无根据,处处与史实不符,属无稽的传闻,是一个历史小说家笔下构思的作品,对枯燥的事实真相毫不关心。稍后,孔瑟曼在其使徒行传注释中,说法几乎相同。不过,他写得很简短,表示他对历史存疑的态度,比赫肯更为武断,并无充份的根据。到现在为止,赫肯与孔瑟曼的解释法,在欧陆的影响最大,几乎全无敌手26。
23 参阅 Gasque 对这问题的评述史。
24 H. Harris, The Tu/bingen School (Oxford, 1975).
25 W. M. Ramsay, St. Paul the Traveller and the Roman Citizen (London, 1895, 192056); The Bearing of Recent Discovery on the Trustworthiness of the New Testament ( London,1914).
26 对这看法最新的综览, 参阅 E. Plu/macher 'Apostelgeschichte' in Theologische Realenzyklopa/die III (Berlin, 1978), pp.483-528. G. Sta/hlin 的诠释态度较少存疑,他采用敬虔主义学者的传统。最近 M. Hengel, Acts and the History of Earliest Christianity (London, 1979) 强烈地维护路加,肯定路加“与古代任何历史家同样可信可靠”(p.60)
一 历史存疑说
到底什么因素令人对使徒行传存这种看法?首先,其幕后有一种理论,与形式批判和编纂批判有关,就是历史存疑说。这一说认定,在教会圈子里保存传统,传递下来,用文字作记录的人,是以神学为着眼点。因此,对史实的真确性不感兴趣,又无能去考查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。他们说,初期教会对历史毫不理会。可是,这种笼统的结论是通不过逻辑的(上文的因此,全无证明的价值),而且根本不可能成立。前文已经再三提及,神学的动机并不一定排除历史的关注,尤其这位路加已特意声明,他是为了神学的目的,才要把基督教的始源作历史性的著述27。在此也许该补充一下,形式批判与编纂批判原是十分合理的研究途径,实无需带上历史存疑的色彩28。
27 参阅 Marshall, Luke p.13-76; idem. I believe in the historical Jesus (London, 1977) 其中评论这一点。
28 参阅下列书籍对这方面学术的介说。S. H. Travis and S. S. Smalley in I. H. Marshall (ed.), New Testament Interpretation (Exeter, 1977), pp.153-164 and 181-195 respectively.
二 使徒行传中的历史背景
蓝赛对路加著作研究最大的贡献之一,就是他指出在历史事实细节方面,路加精确非常。事实上,正因这个发现,他才放弃了起初所持守的杜平根观点──视使徒行传为第二世纪的浪漫史。然而,他的证据也需要重新查究。今日我们已有更好的方式可以确定使徒行传在这方面的可靠性。最主要的研究学者为舒温桓(A. N. Sherwin-White),他的研究途径如今由何模(C. J. Hemer)承继29。舒温恒论述审慎中肯,不夸大证据。他不怕承认路加也有会有错误之处,不过他书中的要旨,是指出路加所描绘的第一世纪罗马世界,大部份十分准确。结论是,若路加的细节都正确,那末主要的事迹就应该更加正确了。这个研究方法的成果,从韩森(R. P. C. Hanson)精短而有益的注释中可以看出;他对路加的历史准确性比一般德语学者推崇更高。
一般德语学者,不是漠视舒温恒的成果,就是反辩说,一个作者即或背景写得准确,也不见得主线布局一定准确;正如一个写历史小说的人,会花尽心思把背景写得无懈可击。这种说法完全不足以令人心服。他们把路加看作一个现代小说家,力求写得逼真;这简直是乱套时代的帽子。此外,这种说法也忽略了路加写作的准确程度,他连很细微的枝节也顾及了,一般作者绝不会查考到那种地步。这种毫无造作的准确性,更加显出本书并非人工化的产品。况且,我们也该有充足的证据,证明路加写的是一本历史小说,然后才可以否定他写真实历史的自我声明,以及有关他准确性的证据30
29 C. J. Hemer, 'Luke the Historian', BJRL 60, 1977-78, pp.28-51. Hemer 与 W. W. Gasque 将合作出版一本使徒行传注释,是一本评述的巨著。
30 W. W. Gasque. 'The Book of Acts and History'. in R. A. Guelich (ed.). Unity and Diversity in New Testament Theology (Grand Rapids, 1978 ). pp.54-72; cf. Hanson. pp.2-21.
三 资料来源的问题
使徒行传大难题之一,就是很难追溯作者所用的数据来源。即使我们假设作者是保罗的旅行同伴,他也到第十六章才出现。因此前段的数据必然是其它人提供的了。杜鹏特(J. Dupont)一九六四年这样说:“使徒行传作者所采用的资源,要鉴定其出处,并被评论家普遍接纳,几乎大不可能。”31自此之后,再没有进一步的发现足以令这评估改观。一般认为,路加的笔法卓越,能以一贯不易的编纂风格,遮盖他所采用的任何数据。还有,其中某些故事,若用形式批判分析,可以暗示作者并不是根据直接目击者的证言而写;若以编纂批判分析,又有一些记叙能以作者自创了一部份来解释。一份文献若自称为历史作品,而我们不能追溯其资料来源,那么,尽管作者用心良苦,又细心谨慎,我们对其数据的可靠性,仍然没有可十足信任的基础。
这个难题是无可否认的,不过,也不是不能解决的。耶弗尔(Jervell)在一篇重要的文章“使徒行传的传统问题”(19至39页)中分辩说,有其它证据可以证明,当时使徒的活动和教会设立的事迹,已经成为教会宣教内容的一部份,因此,这种状况对教会历史传统的保存十分有利,其次,我们从福音书中,可以查出路加大半所用的资源。我们若承认他采用马可的数据,加上一份与马太共享的失传资料32,就可以看出他是怎样使用这些数据。路加虽然运用了一些编辑自由,不是照样把数据原原本本地搬上去,却十分忠于原意。布柯特(F. C. Burkitt)说:“我们所关注的,不是路加更改了多少,而是他所创作的极少”33。若说他写使徒行传的原则也相同,这样的推论应该是合理的,除非有人可以提出反证。
第三,杜鹏特略带消极的结论,并不表示对使徒行传的资料来源的众多理论之中,有一些比别的较为可信。使徒行传的后半部,有些部份是用第一人称复数写的(十六10~17,二十5~廿一18,廿七1~廿八16)。最自然的解释,就是这些片段是根据直接参与者的描述。而使徒行传的作者没有把它改成一般第三人称的叙述。不少人想用其它方法解释这些片段。有人说,“我们”的用法是写航海旅程的文学笔法,或是要表明作者是不惯于旅游的人,因此是位老练的作家34。这样的解释对作者的诚实性避而不谈,不过无论如何,他们所作的对比引伸,并不足以证明这理论。不如说,第一人称的体裁显示作者采用目击者的数据,更令人置信;而且路加的读者也会有这样看法35。
至于前半部的数据,最可能的假说,仍是路加从各教会取得数据,很可能也从书中的主角直接得着。他从耶路撒冷、该撒利亚、安提阿这些地方采访数据的可能性极强。说真的,一个写初期教会历史的作者若不这样采访,才令人难以想象。不过,我们必须承认,路加把他的数据全部透彻地整理过,以致我们无法分辨出个别的特色。傅杰森(F. J. Foakes-Jackson)(布鲁斯在其使徒行传第二十一页所引用)的评论非常正确:“我们必须紧记新约的数据批判大部份祇是猜度的工夫。”从片断的经文中,批判家也许可以分辨出作者运用了传统,但我们必须记住,作者可以用自己的话把数据完全重写,以致原本的形式无可考寻。使徒行传作者贯穿全文的独特风格,很容易诱导学者认为他没有运用资料;我们必须抗拒这个试诱。
本注释的范畴尚不足以作数据分析,这工夫必须留待份量更重的作品去讨论。
31 Dupont. Sources, p.166.
32 For a Cautious defence of both these points see L. Morris, Luke (Tyndale New Testament Commentaries, London, 1974 ), pp.47-59.
33 BC, II. p.115.
34 V. K. Robbins, 'By Land and by Sea: The We-Passages and Ancient Sea Voyages'. in PLA, pp.215-242; E. Plu/macher, 'Wirklichkeitserfahrung und Geschichtsschreibung bei Lukas', ZNW 68, 1977, pp.2-22.
35 Barrett, Luke, p.22; R. Jewett. Dating Pual's Life (London, 1979), pp.12-17. Barrett 认为使徒行传中的“我们”段落,不是路加所写;Jewett 则强调,即或是路加写的,也不能保证所有的细节都真实。Hengel pp.66f 说路加是“我们”段落及使徒行传的作者。
四 路加的神学动机:使徒行传的讲章
前文已提及使徒行传中有路加神学;其传达的主要工具,是口头传讲的内容。英国学者一般都认为,本卷书中彼得、保罗及其它人的讲论,即或不是笔录真正的讲辞,至少也是根据传统而写的,表达出早期基督徒讲道的结构与细节36。另一派学者的走向,以狄比流及魏肯斯(U. Wilckens)37为代表,主张这些讲章几乎没有任何传统的根基,几乎全是路加的创作,反映出他自己后期的神学观。这种存疑的理论,是根据讲章的分析而来。他们的论据乃是这些讲章的内容,与新约其它经文可察的早期讲道片段,并不相符;又说,这些讲章遵循的结构相同(按场合而略作变化);其中的语句与风格全是路加式的;它们综合起来,提供了路加神学的总纲,每篇讲章对整体各有所贡献。
这个论点其实并没有听起来那样具说服力38。首先值得注意的是,魏肯斯在他最近修订的版本中,不得不对先前的说法作些显要的解说,承认使徒行传某些讲章有传统的根据,超过他当初所料。我们不必夸大他看法转变的程度,不过这件事的确有其重要性。
其次,有几位学者指出,这些讲章中具有独创的成份,尤其引用旧约的方式是犹太式的39。而讲章的风格,并不似刻意创作的文学作品那样修饰工整;其中实在有时重复多余,有时细节不相吻合;这正是将传统纳入编纂系统的特色。
第三,这些讲章虽然有共通的结构可寻,但在应用方面,却有相当的变化;而且一般公认新约中其它稍可捡拾出的早期结构讲道,相当贫乏,但这些讲章与它们却有互相左证之处。我们可以很公允地问:若彼得没有说路加撰写的那番话,他到底对犹太人说了什么?若说他的讲法会和所记录的截然不同,才真令人难以想象。
从上述几点看来,使徒行传的讲章是根据传统的资料写成的;虽然,这并不足以证明这些讲章确实曾在该种场合中宣讲,这一点可能根本就超越证明历史性的领域了40。其实,从好几点可以看出,作者并不想作按字逐句的记录。
第一,这些讲章不消几分钟就可以朗读完毕。在实际情况下,讲章根本完全不可能说得这样短,正如二十7清楚所载。因此,我们所有的记载,顶多总意大纲而已。
第二,耶稣的教训门徒紧记不忘,这个大有可能,而且他们特别清楚背下了某些教训;但初期教会的听众,就未必能记清传道者的讲章方式,传道者也未必能全然保存讲道的记录。保罗在路司得(十四15~17)的讲道,事先并没有预备讲章,事后也没有把它写出来。路加所得的,顶多只是一则概略的报导。
第三,有些地方明明可以看出路加不打算逐字记载。就如天使对哥尼流显现所说的话,在十4~6与31节那段就稍有不同。又从十22及33节,可见天使对彼得说的话,多于前面两段的记载。原因是路加祇打算写出信息的总意。保罗藉从天上来的声音和亚拿尼亚归主的经历,也同样有几种不同的记载。
第四,还有些事件路加根本无从知道其谈话内容。路加不可能知道腓斯都和亚基帕在私下说什么(廿五13~22,廿六30~32)。此外当时的信徒也不可能知道公会的人在密议之下的话(四15~17,五34~40)。前者,路加是凭那些官员公开的行动,推断他们私下必然这样谈论过;后者,公会中可能有同情使徒的人,把所说关于他们的话概要地转去。不过,两者都决不可能是逐字的对话实录。
上述分析是以表明,发言者所说的话的确是合宜地为他们撰写的。所以,若我们以为他应该一字不漏的实录每篇讲章,就是对他不公了。可是,这不等于说这些讲章是他凭空自创的,我们已经指出他有各种资料的来源可循。路加乃是竭尽所能,把早期教会传道者的讲章报导出来。我们大可相信,路加的做法与修西狄第(Thucydides)相似,他说:“要把讲章逐字记住,实在不可能;因此,我的习惯是写出我认为讲员在该场合中应该讲的内容,当然尽量吻合他实际讲的真意。”(History 1.22.1)
36 C. H. Dodd. The Apostolic Preaching and its Developments (London,.1936); F. F. Bruce, The Speeches in the Acts of the Apostles (London. 1943).
37 Dibelius. pp.138-191. et passim; Wilckens; E. Schweizer, 'Concerning the Speeches in Acts', SLA, pp.208-216. 这观点的英文代表是 H. J. Cadbury, 'the Speeches in Acts', BC. V. pp.402-427.
38 F. F. Bruce,'The Speeches in Acts-Thirty Years After', in R. Banks (ed.), Reconciliation and Hope (Exeter, 1974 ), pp.53-68; W. W. Gasque, 'The Speeches of Acts: Dibelius Reconsidered', in R. N. Longenecker and M. C. Tenney (eds.), New Directions in New Testament Study (Grand Rapids, 1974 ), pp.232-250.
39 Wlilcox, passim; Ellis. pp.198-208.
40 不过保罗在雅典的讲章,则与当时实际场合密切关连。
五 路加所描绘的保罗
最后,不能不提及路加所描绘的保罗其人,其事迹与神学。这一点恐怕是令人对使徒行传历史价值存疑的最重要因素。费豪尔(P. Vielhauer)的一篇文章中,总括了对路加的评击,他认为,路加所写的保罗,在自然神学、犹太律法、基督论、末世论各方面,都与保罗自己在书信中所论的不符41。这篇文章十分能影响学者,对使徒行传的历史采不可信的观点。可是,艾里斯(E. E. Ellis)一简短的论述42,已经大力批判了这种看法,并且依我们的见解,已将它全面推翻了。布鲁斯扼要的评述,也印证了这一点43。这并不是说,路加所写的保罗,与保罗本身的著作完全一致,而是说我们相信,这些不足以令我们把使徒行传贬作不合乎历史44。
当然,论使徒行传历史价值的问题不祇这些,但上述乃是其中最重要的。我们写这段短评,目的是要指出,使徒行传所载的资料是可靠的,这一说法论据凿凿,不过,这里必须说明,这样的评论并不能证明每一细节的历史性。我们也不该苛求路加过于他自称所要提供的。我们不能期望他的报导像报馆记者那样,随时在现场录音报导,(甚至连这种报导也可能是片面与有偏差呢)。他为我们报导了初期教会的历史,其中祇论及教会发展的某些方面,有些问题并没有提及45;他根据所能收集到的资料,以情同身受的笔法写出来。我们若按它的本质来谈,不强求作者没有打算提供的东西,就更能欣赏它了。
41 P. Vielhauer, 'On the "Paulinism" of Acts', in SLA,pp.33-50. Cf. Haenchen, pp.112-116.
42 E. E. Ellis, The Gospel of Luke (London, 19742), pp.45-47.
43 F. F. Bruce, 'Is the Paul of Acts the Real Paul?', BJRL 58, 1976, pp.282-305. Cf. Hanson, pp.24-27.
44 E. Plu/macher (看 p.35 n.l), p.519. 列出下面几点:(一)路加写的保罗,以他法利赛人的敬虔为荣,又把自己与律法连在一起(十六;廿一18~26;廿六5),但真正的保罗,祇以此种态度为一种可能性,而不容它限制他在基督里的自由(林前九19~23;加二5、11)。(二)路加写的保罗,直接纳入教会中,与耶路撒冷的使徒有密切的关连(九10~19,23~30),真正的保罗却自夸与使徒保持距离,没有依赖他们。(三)历史上的保罗极力宣称自己是使徒,而使徒行传并没有把这称号给他(除了十四4、14奇特的例子)。上述没有一样是真正的矛盾。路加强调保罗在犹太人中作犹太人的态度,但并没有说他因此要挟了他的自由,或是他的外邦信徒的自由。使徒行传第九章,也绝没有表示他依附使徒,或靠赖他们。使徒行传十四4、14表示路加知道保罗是使徒,他只不过更注重十二使徒而已。
45 路加刻画的保罗,与保罗自己的写照有所不同,主要是两人笔下的重点不同。路加关注的,主要是保罗的传道使命,和他与犹太信徒的关系;而保罗的书信,则反映他对新建立的教会各种问题的关怀,他也关注外邦人脱离犹太教势力的自由,和福音混杂歪曲的危机。
Ⅳ 使徒行传的起源
{\Section:TopicID=116}一 作者
前面的讨论中,一直把使徒行传的作者顺理成章地称为“路加”。但是作者真是这位身为医生,又是保罗的朋友与同工的新约人物吗46(西四14;门24;提后四11)?认同这个说法主要理论有二:
第一,是使徒行传的内证。有几段记载是用第一人称复数写的,最可能的解释,就是出自保罗同伴的手笔,本书作者把这些记载放进使徒行传中,没有更改其格调,因为这些话原是他自己所写的47。若问这同伴到底是谁,可以把使徒行传中提及的人物,一一删除,就如提摩太和亚里达古;又看看保罗提及在罗马的同伴(或说该撒利亚,有人认为监狱书信是从那里发出),路加显然是特出的一位48。
第二,是早期教父的外证。最清楚的是爱任纽(Irenaeus,公元180年),他以路加为第三本福音及使徒行传的作者。从此以后,这传统就立稳了。在穆拉多利经典(Muratorian canon)49,及所谓的路加福音反马吉安序言(Anti-Marcionite Prologue)中,都见路加的名字50。还有其它作者的印证,从第三世纪初起,这传统就不再被质疑了。其实,还可以追溯到第二世纪。保罗的狂热追随者马吉安(Marcion)只承认新约书卷保罗的书信,和一本福音书,就是路加福音;很可能因为他认为路加是保罗的同工,所写的东西代表保罗的立场。马吉安并没有把使徒行传放入他的“正典”中,但既然他似乎承认路加曾作福音书,这一点便加强了路加曾写使徒行传的说法51。使徒行传廿13有一种不同的版本,是亚美尼亚(Armenian)版,后者不是根据使徒行传的古叙利亚版本(Old Syriac Version)来的。其上这样说:“但我,路加,和同行的人先上船。”这版本并不是使徒行传的原来版本,但至少可以看出有位早期文士如此解说那些“我们”的经文。这样的解释可以追溯到所谓西方版本(Western text)对十一28的处理,该版本出于第二世初52;其十一28也有“我们”在内;按传说路加为安提阿人,这版本不同的用字,可以反映出一般人相信路加是使徒行传作者。
不过,太过倚重西方版本的证据是不智的。更要紧的,是考虑爱任纽及其它持同样见解的人,到底祇是从“我们”的经文中作理性的推论;还是另外依据某些传统(至少作为部份根据),来肯定使徒行传的作者。这方面有两点值得重视。第一,上述所引的传统说法,没有其它反证;没有任何证据指出使徒行传的作者为另外一位。第二,若果这传统祇是从新约的证据中引伸而来,那末很可能有人会认为保罗的另一位同伴才是作者。事实上,以路加为使徒行传与福音书的作者之传统,与任何其它福音书作者的传统同样足以采信。不同意的人,主要是觉得,路加对保罗的描绘,与历史上的保罗有不符之处;我们已经看过这说法实力不足了53。
〔西方版本注:使徒行传的现代希腊版本,主要是根据埃及的手抄本(Cadcices),梵谛岗抄本(Vaticanus)及西乃抄本(Sinaiticus)。〕
在伯撒抄本,及其它主要种由早期基督教领域西部来的版本,则有许多差异(字的加减改换等等)。这种经文的格式,可以追溯至第二世纪。有人认为这种西方抄本是使徒行传的原本,也有人认为它是作者的第二版,但这是使徒行传的原本,或是原作者编写的第二版等说法,都提不出可信的证据来。一般认为这种版本是早期一位文士修订的使徒行传,当然,其中间或保存了原文的用字,比埃及抄本更准确。这个问题十分复杂,超过这里简短的概论所能阐述的。麦子格(Metzger,259至272页)对这个问题的介绍甚佳;并深入讨论了这两种版本的主要差别(272 至 503页)。
46 See L. Morris, Luke, pp.14-22; Bruce, Acts, pp.1-8.
47 同上 p.38.
48 传统有一个辩证,说路加福音及使徒行传中有些医学词语,可以证明路加的身份,对这说法的评价如今已减弱。几处用语的功能,祇可作为辅证而已。
49 一般公认的年代是二世纪末‧A. C. Sundberg Jr, 'Canon Muratori: A Fourth-Century List', HTR 66, 1973, pp.1-41 主张年代稍后,但似乎不为学界赞同。
50 这文献的年代争论甚多。参 Haenchen p.1On, 1 及 E. E. Ellis, The Gospel of Luke, pp.40f;,把年代定在 Irenaeus 时代或再后。
51 Marcion 很可能会否定使徒行传,正如他否定保罗书信一些片段一样,原因是他不喜欢其中所表达的犹太式基督教。
52 Bruce, Acts, 5.
53 Introduction to the New Testament,强烈反对路加为作者。
二 写作日期
使徒行传写作日期的考订,有三个因素。
第一,路加的著作与其它文献的关系。如果我们假定路加福音的内容倚仗了马可福音,那么,路加福音─使徒行传的日期,就在马可之后。大部份现代学者都认为马可福音写于公元七十年之后,就是久遭围攻的耶路撒冷陷于罗马手下之年,理由是马可似乎意指这事件即是马可福音十三章预言的应验。许多人认为,路加在廿一20~24(参十九41~44,廿三28~31)中,更清楚影射公元七十年的事件。不过,在此要强调一点,若接纳这个看法,并不等于说福音书中耶稣的预言,是事后作者冠加于他的假作。因为也很可能人们记得耶稣的亲口预言,传述出来,而作者将之编撰入书,祇是想表明耶稣的预言果真应验了。
不过,也有人曾举出相当充份的理由,说这些预言毫无事后撰写或编入的迹象。对早期教会留心保存预言的解释可以基于一个事实:任何稍有政治感的人,都会看出第一世纪六十年代巴勒斯坦的局势走向54。因此,视任何一本符类福音书的写作日期在公元七十年之后,并不是最稳当的结论,而使徒行传中也没有丝毫涉及耶路撒冷被毁的事55。
第二,使徒行传与保罗之死的关系。保罗是在尼罗王(公元54~68年)统治时,死于罗马人手下;而使徒行传没有记载保罗的死。使徒行传的结尾说,保罗仍在罗马生活了两年之久。路加也提及保罗将面对该撒,并殉道而死的预言,可是书中并没有显示保罗在罗马所遭的反对,已到了将他定罪的阶段。因此,我们不晓得路加停笔于此,是因为当时实际的情况正是如此,还是他觉得写到这里就够了。后者似乎比较可能,因为他要写的,是福音怎样传到罗马,而不是写保罗生平。至于保罗的殉道是否在徒廿八30所叙述的两年之后,还是再晚一些的问题,他就任其悬空不谈了。
第三,路加观点的问题。前文已经说明作者并不是单按顺序记下历史事迹,而是仔细思想过这些记录有什么意义。他所写的,是对初期教会历史的诠释。一个作者除非与史实有一段距离,否则便很难作正确的透视,写成诠释。这种说法颇有道理。因此可以推论,路加乃是到了足以回顾该段历史的时候,才动笔写作。
可是,这时期到底晚到什么时候?主张路加对保罗的描写有所偏差的人,自然把日期定得较晚。上文已经反驳了这种定日期的基础。此处可以再加上一点,就是使徒行传并没有铺扬早期大公教会的观点,那是第一世纪后期盛传的;也没有阐述各项教义,如基要信仰、教会教义、圣礼,和承继使徒的圣工体系发展状况等。雅各的死(公元62年),彼得的死(在尼罗手下),使徒行传都没有提及。再者,路加似乎没有读过保罗所写的书信,若把使徒行传成书日期越延后,这现象就越希奇56。因此,使徒行传的日期若放在第二世纪,简直不可能57,放在第一世纪的八十或九十年代,也不见得合理。
不过,假如路加在所记述的事后不久,就把它写下来,因此描述了初期教会满有意义的情境,这样的讲法果是合理的话,那未成书日期提早,就说得过去。但我们亦已看过其中的证据相当含糊。一方面,使徒行传对保罗在罗马两年之后的事,除未提他的死之外,其它的也一点没有提及。另一方面,书中对保罗的工作回顾,带有一种透视的观点。因此,布鲁斯(Bruce)的观点58颇值得留意,他认为路加福音─使徒行传的写作,是经过一段时期才完成,到了接近公元七十年,则业已全部写成。从这观点看来,路加把整个故事带到一个顶点,就是福音终于进入罗马的过程,而以保罗在其中不受牵制传道两年,作为象征。这是最合适不过的高潮,因此路加就以此结束他的记叙。
54 B. Reicke, 'Synoptic Prophecies on the Destruction of Jerusalem', in D. E. Aune (ed.), Studies in New Testament and Early Christian Literature (Leiden, 1972), pp.121-134; J. A. T. Robinson, Redating the New Testament (London, 1976), chs. 2 and 4.
55 有人认为路加写使徒行传先于路加福音 ( Williams pp. 14f)。
56 倘若路加不知道保罗的书信,则无论使徒行传的年代怎样,都是件稀奇的事。C. K. Barrett, 'Acts and the Pauline Corpus', Exp. T 88, 1976~77, pp.2-5,认为使徒行传作者属于非保罗集团,而且不认识他们。无论如何,他们的思想与 Barrett 对保罗神学的了解不一样。但若路加确是保罗的旅伴,他不提保罗的书信,可能是他对保罗的教会内部问题不感兴趣。
57 O~Neill pp.1-58 所提倡的观点,并未受学者支持。
58 F. F. Bruce, 'The Acts of the Apostles', in D. Guthrie et al, The New Bible Commentary Revised (London, 1970), pp.968f.
三 写作地点
使徒行传的写作日期既难以确定,写作的地点,及其心目中的读者,就更加难以肯定了。我们已经提过,传统的说法把路加与安提阿连在一起,也有些微证据证明路加福音与该教会有关。另一个看法则是罗马,因为故事在那里结束。还有一个可能是以弗所,使徒行传中对这城市谈论颇多。保罗的告别之语是向该地领袖说的59。不过,我们必须承认,这个问题实在没有答案。
59 这是采用 Rev. D. G. Deeks 的见解。
四 结论
知道了作者、日期和地点,对了解使徒行传并没有多大帮助,除非我们因对这些因素有所认识,能够用来开启本书。当然,若本书是保罗的同伴路加在早期写成,它的历史根据就好得多,远超过由一位不知名的作者在第二世纪初期所写的说法。再者,若知道当时教会有什么特别的实际情况,引至写本书的动机,就会更有助于考查本书的来源;可是,我们看不出路加要解决教会生活某项特别问题的用心,他的写作动机,并没有突出之处。
幸而,对本书的理解和本书的价值,几乎全不需要知道写作环境的实际情况。书中某些细节仍会引起学者剧烈的争论,可是全书的基本主题却十分简单、明确。
Ⅴ 使徒行传的永久价值
路加所关注的一些教会特别的问题,多已消失。犹太外邦的问题,以及从这基本问题连带出来的次要问题,都不再是教会目前的问题。但本书对今日教会,仍有多方面的价值。这里只需提二三例。
第一,路加可谓是有牧者心肠的作者。他写作是为了扶助、支援教会。他立下了楷模,表明教会历史并非祇是冰冷的学术研讨,而是鼓励神子民的途径。
第二,路加清楚表明他的观点:教会的主要任务是宣教。他对教会内部生活写得少的出奇,而集中注意力于教会宣教的使命。而且,对路加来说,宣教就是传福音,传扬主耶稣的好消息,呼召人悔改相信。
第三,路加说明在神的心意里,教会不可有种族歧视。教会蒙召向万民作见证,救恩是为人人预备的,一律平等。
第四,路加强调在宣教的使命上圣灵的地位极其重要,祂引导教会并赐下能力。宣教并非人的成就。圣灵的恩赐是以宣教为目的而赐下的,并不是为了教会或个人的造就。
第五,总括来说,路加看教会是神兴起的,神引导的,为要成就祂特定的目的。这样来看,可以说路加相信“theologia gloriae”,他相信福音最后的胜利。同时,他也知道福音的胜利必须经过苦难与殉道。从这方面看,他十分相信“theologia crucis”。
二十年前,我到德国的卡瑟(Kassel)去游览,该城大部份仍因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蹂躏,满目荒凉。在旧建筑的残迹内,有一所教堂立于其中,外壳虽已损毁,部份却仍存留,尖顶依然矗天而立,门楣的石块上刻着一句话:“神的道永远长存”。路加一定会欣赏这个象征,这正是他要向我们传达的。
大纲
Ⅰ 教会起源(一l~二47)
一 序言(一l~5)
二 耶稣升天(一6~11)
三 门徒回耶路撒冷(一12~14)
四 第十二位门徒(一15~26)
五 圣灵浇灌(二1~13)
六 彼得传讲福音(二14~42)
七 初期教会生活概览(二43~47)
Ⅱ 教会与犹太官长(三1~五42)
一 医治瘸腿者(三1~10)
二 彼得解释此事(三11~26)
三 彼得约翰被捕(四1~22)
四 门徒求更大的胆量(四23~31)
五 早期教会生活再览(四32~37)
六 亚拿尼亚与撒非喇之罪(五1~11)
七 教会继续增长(五12~16)
八 使徒第二次被捕(五17~42)
Ⅲ 教会开始扩展(六1~九31)
一 委任七人(六1~7)
二 司提反之争(六8~15)
三 司提反庭上发言(七1~53)
四 司提反之死(七54~八1a)
五 司提反死后(八1b~3)
六 福音传至撤玛利亚(八4~25)
七 埃提阿伯人悔改(八26~40)
八 保罗悔改的蒙召(九1~19a)
九 保罗开始传道(九19b~31)
Ⅳ 外邦差传开始(九32~十二25)
一 彼得的伟迹(九32~43)
二 哥尼流信主(十1~十一18)
三 安提阿教会(十一19~30)
四 彼得被捕与逃脱(十二1~25)
Ⅴ 往小亚细亚之宣教及其成果(十三1~十五35)
一 宣教的呼召(十三1~3)
二 居比路的福音工作(十三4~12)
三 彼西底安提阿会堂的福音工作(十三13~52)
四 以哥念的争端(十四1~7)
五 路司得异教徒的福音工作(十四8~20)
六 返安提阿的旅程(十四21~28)
七 耶路撒冷大会(十五1~35)
Ⅵ 保罗在马其顿亚该亚的宣教活动(十五36~十八17)
一 保罗、巴拿巴、马可、西拉(十五36~41)
二 保罗再回特庇与路司得(十六1~5)
三 马其顿呼声(十六6~10)
四 腓立比:第一个马其顿教会(十六11~40)
五 帖撒罗尼迦及庇哩亚(十七1~15)
六 雅典:亚略巴古讲章(十七16~34)
七 哥林多(十八1~17)
Ⅶ 保罗在亚洲的宣教运动(十八18~二十38)
一 保罗离开哥林多(十八18~21)
二 保罗往该撤利亚及安提阿去(十八22~23)
三 亚波罗来临(十八24~28)
四 以弗所的十二个门徒(十九1~7)
五 保罗在以弗所的工作(十九8~22)
六 以弗所异教徒的动乱(十九23~41)
七 保罗由以弗所至米利都(二十1~16)
八 保罗在米利都的告别辞(二十17~38)
Ⅷ 保罗被捕入狱(廿一1~28)
一 保罗往耶路撒冷(廿一1~16)
二 保罗在耶路撒冷被捕(廿一17~36)
三 保罗在群众前分辩(廿一37~廿二29)
四 保罗在公会出庭(廿二30~廿三10)
五 保罗解往该撒利亚(廿三11~35)
六 保罗在腓力斯面前受审(廿四1~27)
七 保罗在非斯都面前受审(廿五1~12)
八 保罗在非斯都及亚基帕面前受审(廿五13~廿六32)
九 往意大利的旅途(廿七1~廿八16)
十 保罗与罗马的犹太人(廿八17~31)
──《丁道尔圣经注释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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